姒月喵

今年的初秋，因八月底这下一场凉一度的急雨，在夏秋之交浓妆了几分她胭脂底色中的秋韵。

才从衣橱里翻腾出来、没来得及熨醒叠痕的风衣，怀着满腹牢骚、睡眼惺忪地趴在外出时已冻得瑟瑟发抖的人们身上，抖动着抖动着，受不了“晕车”恼怒睁眼，下一秒猛地被一阵疾风钻入，包上分量十足的秋寒的馅儿，打伞的人一个激灵，冻成一个个大自然风雨“冰箱”里僵硬的粽子，从头到脚都是浓稠清冽的秋香。

秋香弥漫在秋风飒飒、秋雨绵绵间，一个是看不见的电池，一个是看得见的时钟，分分秒秒、岁岁年年，旋转着流逝、旋转着扩散……眨眼间，又给树的年轮刻上新的一圈，这是无痕的岁月给予世间它曾走过的痕迹。

岁月有痕，风过亦有痕。

风如看不见的时间、难看到的树轮，拂过西湖的水、穿过东湖的柳，好似无痕无迹，觅不到它半丝儿踪影，实则于悄无声息间，烙印成一幅幅雨后空山见彩虹、或满地黄花铺绣榻的景色。

风过有痕，雨后泥泞上镶嵌着或深或浅的枯叶、新绿、颓花、骨朵……一地破碎的五彩斑斓，描绘出大自然最悲喜无常、又诠释生命更替的画面。

风过有痕，雨后篮球场上星罗棋布的水洼，难不了活泼的少年郎。好动的篮球和喜静的积水击撞出青春的音符，嘻嘻哈哈、你追我赶间，跳跃到男孩们的鞋上、腿上、裤上、手上的泥点子，是生命在怒放的勋章。

风过有痕，雨后篮球场外路过的女孩，被男生们也许无意提高音量的叫嚣声吸引驻足，不知不觉看得入迷，直到察觉额前一凉，才发现风坏心眼地揉乱自己小心打理的刘海儿，只好红着脸嘟起嘴一手理着，捎带借指缝打探她偷偷关注的人是否发现自己的糗相。甭管有没有，忐忑的心情都像一条浮着花瓣的溪流，惯了风平浪静，倒更期待着有朝一日会有一对有力的双桨，荡开她隐藏的水波不兴；驶入一只浪漫的小船儿，推开她欲动的惊涛骇浪。

风过有痕，雨后破云而出的阳光，从闯开的云洞中倾泻出粗细不一的光柱，投射于半干的地面上，照出千奇百怪的万花筒。有的是被踩上鞋印的风携落叶、有的是默默匍匐的迎风蚯蚓、有的是被淹得辨不出模样的风摧残花、有的是马路边倒得歪七扭八的风推单车……

风，它既霸道又温柔。

蹂躏你的是它，拥抱你的也是它。于秋冬冷冽如月，于春秋柔和若棉，像一只喜怒无常的黑猫，把爱你的痕迹与恨你的痕迹藏进黑色的夜里，虚幻成一个接一个黑色的谜。

许是无痕却有痕，道是无情却有情。风过雨停，朦胧的眼前又是一个似曾相识的世界，错落有致着烂熟于心的街道小巷，擦肩而过着陌生未知的人生百态。

姒月喵

2022年8月29日

本文选自原创文集《姒月喵小札》第38章。